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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荣健
由湖北省枝江市歌舞团创排的歌舞剧《青春恰自来》,讲述了以陈木兰、罗传为代表的一批在外闯荡、事业有成的现代青年,感知新时代乡村振兴和青年创业机遇,带着对家乡的热爱和在城市职业生涯中锻就的聪明才智返乡共建美丽乡村的故事。
在三峡大坝下游不远长江分流处的百里洲上,有一座“岛上书店”。书店的书不租不卖,而是向村民公益开放。书店还经常举办读书会,成为备受居民喜爱的文化乐园和亲子阅读基地。在吉吉村口,柑橘挂果,遍布田野,一只橘猫造型的白色建筑呈现着宁静安详与清新时尚……这些画面历历生动。乡村不再闭塞,互联网催生的电商模式助力农业经济的转型与重塑,养殖、采摘、园艺、手工、设计、花卉、民宿等生态农业和文化旅游的蓬勃景观,更将新的就业形态、新的生活观念带到了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歌舞剧《青春恰自来》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而原型人物和真实生活也在这里。
主人公陈木兰的同名原型,几年前放弃在上海的稳定工作,回到百里洲开了这家书店。开始时,书店无人问津,也受到过质疑,物质贫瘠制约着人们的精神期待。通过上门走访、办读书会等形式,书店渐渐成了吸引家长和孩子们的精神家园,为乡村带来了希望。区别于波澜曲折和宏大叙事,歌舞剧《青春恰自来》感知到了悄然变化背后的时代变革与活力,也敏锐捕捉并巧妙提炼了人物返乡创业的现实可能与情感动因。书店并不挣钱,而是依靠陈木兰的布艺手工、技艺培训以及姐妹们共同维持,这是互联网带来的自由联通与职业可能。重要的是,主人公看到了家乡曾经的闭塞与如今的机遇,选择尝试去打通家乡与外面的连接,尝试让家乡摆脱精神贫瘠。美丽乡村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物质创富固然重要,但当脱贫不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情感归属和精神追求就会长成乡村生活的理想模样。
在这个意义上,歌舞剧《青春恰自来》可以说给我们提供了乡村叙事的一个重要视角,呈现出了青年返乡创业背后的观念更新。从原型素材看,它还叠映出了多位青年创业者的身影,如枝江市向巷村乡村规划师、汉服协会会长罗海霞,枝江市曹店村党支部书记、中国好人李传平,国家乡村治理模范周代年,枝江电商大户张亮等,但《青春恰自来》并没有往英模塑造的常规发展,而是将乡村治理与发展的新现象、新图景展现了出来。最重要的,也是带有根本性特征的,就是观念更新的主题发现以及由此给我们带来的崭新思考——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乡村有着长期持续的稳定秩序和缺乏可能性的刻板印象,乡愁往往带着遗憾;表现脱贫扶贫的创作很多,返乡往往意味着奉献牺牲,似乎隐含着需要逃离的理由,却忽视了乡村作为中国人最重要的精神原乡,正在时代潮涌中发生着改变,重塑着自身。正如互联网带来现实的可能与机遇,城乡叙事的壁垒不再难以跨越,新的生活理想正在破土蔓延。
歌舞剧《青春恰自来》以陈木兰和儿时伙伴、种植大户罗传的爱情为主线,围绕陈木兰创办书店、举办读书会的遭遇以及她跟罗传相互间从误解、冲突到和解、携手等一系列情节,再现往事,叠映当下,生动写意、简洁明快地谱写了一首新时代奋斗者的青春之歌。到底是种植柑橘“稳定高产是硬道理”,还是创办公益书店“理想的乡村就是这样”,冲突并非难以调和,但打破根深蒂固的观念却有难度。这部戏的重心也放在了这里,在陈木兰执着的坚持和逐渐取得成效的事业面前,木兰妈、罗传和村民起初的不理解逐渐消融,书店和读书会为家长和孩子们带来了物质追求之外的新的获得感和幸福感。众人蓦然发现,原来生活竟可以如此这般,除了物质丰裕、环境改善,填补文化的空缺、打开心中的希望可以让一切更美好。
歌舞剧《青春恰自来》是一部具有浓郁地域特色、民间风格和时尚气息的音乐歌舞作品。贯穿的主题曲给全剧渲染了一种情感真挚、清新浪漫的基调,曲目间不同的调性风格,为舞台调度提供了一种自由跳转的空间,从而形成一种轻快抒情、空灵写意的结构样式。作品并不限定于写实推进,而是依据音乐的叙事逻辑,将人物的情感情绪付之于歌舞。比如,歌舞《追春》《插秧调》表现记忆中的乡村往事,《最近最远的墙》《漆黑的窗帘后面》透露木兰的心事,歌曲《青春恰自来》和行李箱舞表现青春潮涌、青年创业返乡的时代趋势,也成为高潮合唱的升华。女子歌队在叙事推进中既是讲述者、旁观者,也是情节的参与者,同时还是故事情境、场面情绪的铺陈渲染者,既用充满地域特色、民俗风情的歌舞表现出乡村劳作的欢快场面,也通过手机、行李箱、椅子等歌舞形式表现出时代特征与青年创业的节奏个性。
值得一提的是,歌舞剧《青春恰自来》大量运用了具有浓郁地域特色的音乐、舞蹈、说唱和民俗、非遗等元素。如追春舞、插秧调、黄梅调、碟舞、楠管、枝绣等元素,用得自然流畅,让观众一下子就感觉到是发生在枝江的故事。可贵的是,作品还进行了青春化、时尚化的创新,行李箱舞和追春舞衔接起来毫无违和感,Rap说唱的节奏和楠管音乐相衔相融,情感底色是传统的,动机变奏又是时尚的,并不像有的歌舞剧那样如展陈似地铺开,而是始终有一种创造的主动精神在引领和调配。在中国音乐剧或歌舞剧的创作中,一直存在着不同的观念,但艺术规律告诉我们,表现什么地方的生活和人物,本土情感和地域特色始终是绕不过去的课题,观念重要也不重要,适合一定是最重要的。在这一点上,歌舞剧《青春恰自来》无疑给我们留下了新的经验。
(作者郑荣健系《中国艺术报》新闻部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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