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槟苹

　　近日，由王晟赫编剧并执导的国产悬疑恐怖片《鸳鸯楼·惊魂》在万圣节前夜上映，据相关数据显示，《鸳鸯楼·惊魂》的票房已突破1亿，成为继《京城81号》后的又一恐怖力作。自2020年以来，国产恐怖片仅有两部票房破1000万，该片的成功无疑为国内低迷的恐怖片市场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这部集合了冥婚、纸扎人、夺舍等诸多中式恐怖元素的影片也为观众带来了一场别具一格的视觉盛宴。它不俗的票房成绩是否代表着国产恐怖片将迎来第二春？

　　恐怖外衣包裹下的女性复仇

　　今年上映的韩国主旋律恐怖电影《破墓》已经给我们带来了“恐怖+”的多种可能，恐怖元素作为一种视觉奇观与任意一种叙事类型相融合可以带来“1+1>2”的市场效应。

　　《鸳鸯楼·惊魂》是一部典型的女性复仇爽剧，被观众戏称为恐怖版的《消失的她》。影片讲述了沈言与男友刘振中等一行人，因一张700万的巨额保单，一同住进鸳鸯楼后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而这一切实则是沈言为了帮闺蜜复仇而一手策划的。生前的雪晴弱小而卑微，或许只有通过死亡获取的诡异力量才足以反抗命运对她的不公，于是影片中的雪晴通过冤魂夺舍的方式附身于闺蜜沈言，在复仇的快意中完成对自我的救赎。

　　《鸳鸯楼·惊魂》的成功在于，在恐怖片冰冷的外衣之下营造出的温暖内核，在制造视觉惊悚时与观众形成情感共鸣。它是“在你遭遇危险时能挺身而出”的女性友谊，也是女性主体在“正义得以伸张、罪恶无处藏身”后的平静和释然，更是对各种普世性的女性议题的思考及拷问。据有关数据显示，《鸳鸯楼·惊魂》的女性观众占比超过70%，这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她”经济的胜利。

　　从叙事角度上看，导演为了强调因果轮回带来的命运的不可逃避性，采用了回环式的叙事手法。影片一开始就出现封雪晴悲戚自杀的场景，接着沈言、刘振中等5人就被邀请至鸳鸯楼中，由此复仇计划开始展开。影片的结尾再次出现雪晴自杀的画面，故事自此形成一个闭环。全片在回忆与现实中交错前行，通过倒叙和正叙交替进行的方式清晰地呈现故事的脉络，一切事件的因果也不言而喻。多片段叙事的模式虽然增强了影片的悬疑感，但也让本就联系紧密的情节被划分得稍显零散，影响了影片的整体效果。

　　中外混合而成的恐怖元素大杂烩

　　电影属于一种典型的“视听艺术”，且视觉表现占据主要地位，恐怖电影更是如此。正如汪影在《纯艺术：恐怖电影》所说：恐怖片常常运用令人厌恶的黑暗、原始、孤独、刺眼的特性元素，聚焦人类生命中的种种脆弱无力、异化、对死亡与未知的惧怕，以及对迷失自我的恐惧。

　　中式恐怖片的看点之一，便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中丧葬民俗的猎奇和窥探，那些神秘的仪式给身处都市的年轻人带来了一种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真实地存在于我们的文化基因里，例如过道里迎风扬起的纸钱，主人公梦境中的冥婚，会转动脑袋的纸扎新娘，穿着血红嫁衣的魂灵等等。但这些元素对国产恐怖片来说已司空见惯，无法带给观众更多的新鲜感和刺激感。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导演借鉴了国外经典恐怖片常用的影像表现元素，让恐怖元素更生活化和具象化，也让传统中式恐怖片具有了“混血”特征。如影片中沈言被冤魂夺舍后扭曲的身体、午夜梦回的凄厉婴啼等等，这些心理系惊悚是日韩恐怖片的惯用伎俩；而小保安因偷窥被挖去双眼、厕所产子、滚烫的火锅泼面等视觉系血腥画面又是欧美恐怖片的擅长。导演巧妙地杂糅了传统与现代、梦境与现实的多种恐怖元素，让观众产生视觉与心理的双重刺激，极大地提升了整部影片的视觉表达效果和观影体验。

　　国产恐怖片迎来第二春？

　　《鸳鸯楼·惊魂》的优异成绩究竟是个例还是大势所趋？单从本片来看，其仍然难逃“人扮鬼”的叙事窠臼，影片的不足之处也显而易见，如泛化运用中式恐怖元素、剧情存在逻辑漏洞、影像故弄玄虚等。

　　十年前，国产恐怖片的极低成本让创作者们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态度蜂拥进影院，这也造成了国产恐怖片长期以来的倦怠，它们滥用猎奇元素来吸引票房，产出了大量粗制滥造的劣质影片。如今的国产恐怖已然被贴上“软色情”“网大”“诈骗观众”等标签。近五年来，几乎没有主流影视公司进行恐怖片创作，恐怖片正处于国产影视的“鄙视链”底端。

　　然而，观众对恐怖元素的热情从未消散，转而将影院中缺失的“怕”的情绪转移到剧本杀、密室逃脱、电子游戏等各个文娱领域。国产恐怖片在国内应该拥有茁壮生长的文化土壤。中国传统的鬼神文化自古就与儒家的伦理道德相结合，是社会秩序理想化的一股半强制力量，当正义缺失时，鬼神的力量使得善恶得以均衡，它承载着底层老百姓“惩恶扬善”的朴素价值观，应起到直视欲望、拷问人心的作用。其次，东亚恐怖在怪力乱神的外壳之下，向来是观众能普遍共鸣的情感内核。例如台湾恐怖片《咒》，在邪恶诅咒的尽头是亲情，是一个脆弱母亲的赎罪。

　　《鸳鸯楼·惊魂》亮眼的票房成绩必然会在行业内引起一系列的蝴蝶效应，然而如今的电影市场不再是十年前的电影市场，观众也不再是十年前的观众。国产恐怖片若想要在浪潮之后依旧在电影院中保持自己的一席之地，首先要抛弃投机取巧的观念，真正把自己做为一部情节和情感都完整的电影来看待。

　　（作者系福建农林大学风景园林与艺术学院数字艺术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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