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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锐 李丽 潘宝仪 尹春芳 刘莎莎 郑铭 姚卓文
诗歌,源自生活,是生活的闪光。诗人,关照森罗万象,从幽微或宏大中寻找饱含灵性的表达。作为一种存在于千百年间的情感寄托,人打磨诗,诗塑造人,让诗歌的领域如生活一般广阔无垠。
第十七届“诗歌人间”主题阅读活动将于11月25日、26日举行。我们特邀本届“诗歌人间”诗人嘉宾,围绕“传承与创新:盛唐诗韵的当代存在——致敬李白”主题,在写诗之外,谈谈他们关于诗的观点。15位诗人,15段“人间诗话”,以飨读者。
何小竹:李白对现代汉语诗歌有着永恒的滋养
诗人何小竹一直提倡“以直觉去感知事物,从而突破既有的理性认知。”他也是按照这样的理念在实践。“像说话那样写诗”是他的创作理念。他解释说,并不是只有口语才具备诗歌语言的合法性,而是在寻求诗的语言创新以及形式的陌生化上,口语为我们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口语也跟我们的日常生活以及内心活动密切相关,因此,它带来的节奏感和语感具有天然的身体和心灵的属性,具体而不空泛。”
谈及对本届活动主题致敬李白的理解,何小竹表示,任何时代的诗歌总是相对于传统而发生和存在的,作为汉语诗歌,李白是绕不过去的一座丰碑,对现代汉语诗歌有着永恒的滋养。“对于李白,乃至整个唐代诗歌,我认为与其说继承与发展,不如说凝视与共生。诗歌是超越时间的,诗人更不分朝代的先后。从这个角度说,我们可以是唐代诗人,而李白也可以是一个当代诗人。”
普珉:以求真态度为自己写诗
诗人普珉对写作这件事情的理解是,为自己写诗,求真而已。他说:“现代文学史上曾经有两大派,为人生而写作和为艺术而艺术,现在看前者对文学艺术的建设贡献更大。其更多原因在于求真。”普珉对自己的要求很高,近年来,一直思考如何写出自己满意的诗歌,用他话讲“都是尝试,不算创作。”
普珉对本届活动主题有着深刻的理解。他认为,求真这一实践标准,可以放在各个方面。研究李白及其诗歌并传播以丰富当代文化也不例外。李白在唐代是独特的存在,从人到诗,其主要特征都是《楚辞》在唐代的倒影。生活上,李白的飘逸如神仙得到了同时代人的认可。后来李白也自认为“谪仙”,且以“谪仙”自谓。李白诗歌中的生存状态基本都是《离骚》第二章的层次中;诗歌上,李白古体诗作占绝对多数,近体诗作所占比例少,可以说古体诗的形式,更适合容纳《楚辞》的精神与风格。“唐代诗歌因为传播的限制,算是小众诗人与小众诗歌,多以入世为主。李白是少有几个能够脱俗的诗人。”
高兴:随心而写,诗歌写作最理想的方式
诗人、翻译家、《世界文学》原主编高兴在谈及自己的诗观时他表示,自己格外认同罗马尼亚诗人索雷斯库曾说过的一句话,“诗意并非物品的属性,而是人们在特定的场合中观察事物时内心情感的流露。”“在此意义上,诗歌写作是一项心灵的事业,随心而写,理应是诗歌写作最理想的方式。”
“这一次‘诗歌人间’致敬李白,实际上就是在致敬真正的诗歌。我们呼唤真正意义上的诗歌,纯粹的诗歌,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诗歌。”高兴说,为了这次“诗歌人间”朗诵会,他特意挑选了《中轴线魔术》将在现场朗诵。他介绍,这首诗的完成源自一次在北京的漫步。“北京城的中轴线上分布着众多名胜古迹,地标式的建筑。沿着这条中轴线漫步,也是沿着时间的中轴漫步,自然而然地便把过去、现在和将来串联在一起。”高兴介绍,那次漫步后,他产生了对于青春、对于城市变迁的感慨,由此在作品中完成了一次诗意的追忆和分享。
龚学敏:用诗歌的方式去发现这个世界的奇妙
著名诗人、《星星诗刊》主编龚学敏是诗歌创作者,也是诗歌研究者。对于本次“诗歌人间”的主题,龚学敏感触颇深、谈性颇浓。“唐诗作为农耕文明文学艺术的一个巅峰,无疑已经进入了我们的血脉,成为一种文化的基因。不管你写不写诗,都被打上了这种诗歌的烙印。现在新诗的发展已经过了百年,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有了新诗自己的小传统。如今,写新诗、写旧诗的队伍都很庞大。在这种状态下,中国诗歌要发展,除了解决传承问题,还要打破固化思维。”龚学敏说,“这个固化即指——一味写旧体诗,只强调传统;一味西化,只强调当代性。要在融合的基础上推进中国新诗的现代化进程。”
今年“诗歌人间”龚学敏带来了《夜宿青城山》《江雾》等几首诗作。之所以选择这几首同深圳读者分享,龚学敏说:“这几首诗,我认为能够表达现阶段我对自然生态和社会,以及我自己的人生的一种理解。”
作为《星星诗刊》主编,龚学敏自言,“诗歌既是我的职业又是我为之尽心尽力的事业。”而作为一名诗歌创作者,龚学敏说:“诗歌已经给我带来了人生的意义。用诗歌的方式去发现这个世界的奇妙,同时在发现这个世界的奇妙时我获得了极大的快乐。”
宇向:诗歌写作反向塑造了我的生命
诗人宇向对深圳每年深秋时节举办的这场公益诗歌活动印象深刻。“应珍视主办方提供的这次诗人与诗人、与读者之间交流互动的机会。”宇向说。
谈及本届“诗歌人间”的主题,宇向认为“李白”足够复杂,他的一生不断地冲突并且变化着,这些缘于他写下的那些诗,他的传奇,他过于极致的独特性……给后世留下浩茫的诗意延展空间,且李白在后代诗人心中会有不同的呈现。宇向表示,“我个人来看李白的‘当代存在’,大概会从个体特性上去逆向连接和感受李白的某种天赋诗艺,以及由此带来的精神能量——敏捷地对特有的内在活动的抓取,以超贴切的文字,又能被普遍感受到;他想象力的不可思议性,感受力的陌生化关联,使其诗产生一种凌驾的特质,在一个精神的高点上笼罩世间的特质。而李白的肉身贴地行走在一片局限的唐朝大地上,一次次突破世间的困境和苦厄,怀着高浓度的心志和抱负,为我们保存了他个体的生命能量和价值。”
今年“诗歌人间”宇向带来了她的新作。写诗对宇向来说意味着陪伴,“繁复的内心世界需要一个出口,写诗能更大程度上去梳理和秩序化这些,而每一次专注的过程就是超越自我的过程——我获得了赐福。我也说过,诗歌写作反向塑造了我的生命。”宇向说。
黄礼孩:“诗歌人间”是一座城市的心灵镜像
“诗歌是人性中的悬疑,如此才会发生深刻的揭示和见解——每首诗歌都应该是悬疑、奇幻片。”知名诗人黄礼孩这样阐释自己对诗歌的理解,“诗歌不是报纸或微博,它不是全部事物一五一十的披露,它朝向神秘的领地工作。它在诱惑读者发出疑问,在空虚之处等待意外的蝴蝶飞出。尚未知道的人或事是另一个欲望的空间,被映照在模糊不清的镜像中。思想的光线在消极处穿越,在积极处产生出一些奇异的变化,遥远的事物正随着精神上的修为而渐渐逼近,越来越明晰。”
“新一届‘诗歌人间’活动,是对过去16年的延续,是诗歌的场域,是一种记录,也是一种发生,更是一座城市的心灵镜像。”谈及本届“诗歌人间”活动,黄礼孩有其充满诗意的解读:诗歌在人间,在人间幽微的心灵故乡,而作为商业城市的深圳,当代诗歌叙述城市发生的一切,并去影响日常的语言,产生的想象力与饮食、与建筑、与艺术、与时尚、与设计都发生着新的链接。
泉子:向灿烂辉煌的古典诗歌时代致敬
泉子介绍,最近十年,自己一直在对传统文化进行补课。“从四书五经,到朱熹、王阳明,带给我一种越来越强烈与清晰的判断,就是我们这一代诗人,或之后的一代代诗人能不能通过对西方言说方式的借鉴,说出东方人对这个世界的一种独到而精微的理解,将决定汉语的未来。这并非我作为一个东方人,或汉语写作者的执着,而是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东方智慧对这个喧嚣、分裂、焦虑的时代的意义。就像阴阳相生与阴阳相成所揭示的,即使互为对手,依然可以作为相互成全的一个契机。而恰恰在这里有着一个生生不息的人世。”
最后,泉子表示:“活动中,我将朗诵的《在三十年后》可能算不上是我的代表作,但也是我很珍视的一首新作,它起于一次对往事回望时心的惊悸,起于这人世之从来的苍茫。”
尚钧鹏:保持一个诗人良好的成色
十年前,尚钧鹏曾在随行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文字:诗歌就是诗人的某种状况……感恩诗的存在,感恩寒冷之夜手的僵硬书写,因为诗在遭遇易感时节的时候,也借着幽微的光亮,记下了生命的某段旅程,并在漫漫长夜里保存着依稀的温暖,仿佛怀中唯一的人间记忆。
今年举办的“诗歌人间”活动致敬李白并围绕“传承与创新”的主题展开。在尚钧鹏看来,李白的存在对于今天而言,就像是一个不可能的幻梦。唯靠诗才,李白不卑不亢活过了整整一生,保持了一个诗人良好的成色。尚钧鹏说:“李白放浪形骸,从不愿意惊扰别人的美梦,却在苦难中为人类讴歌。”
草树:以一种古典世界观去透视当下
草树表示,百年新诗的历史进程,以反传统为代价,在不同阶段也有不少诗人做出赓续传统血脉的努力,只是多在古词古意上下功夫,是形式主义的,没有触及根本。
草树认为,在诗歌创作中对话传统时,可通过词语的召唤和聚集去实现传统的到场,任何通过写作主体对古词古意改造去实现它的当代性,都不符合语言本体论的要求,且其本身就是反语言学的。当然还有词语涌现的现场,如有传统在场,它也理所当然参与到一个“此在”构建当中。至于创新,可能越是有一个开放而深邃的视野,就更有可能真正的有所“看见”。现代城市的日常生活的丰富,在他看来,它的意义远没有得到诗的开掘。如果以一种古典世界观去透视当下,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袁永苹:实现一种复杂的当代诗学
袁永苹的诗歌成熟,开阔,圆融,而又暗嵌着某种即时即刻的悸动和神秘。谈及创作理念,诗人袁永苹表示,自己早期会坚持一种深度诗歌观念,用日常口语写“人所未写”。“现在,我的诗歌观念更加开放复杂,重视抽象与修辞。”近几年,她在研究抽象语言与日常语言之间的张力,以及如何加强诗歌中的漩涡效果,实现一种复杂的当代诗学。
对于本届“诗歌人间”的主题,袁永苹认为,“古典作为一个背景已经‘知识化’了,许多精神已经内隐为中国人骨子里的思维和情感了,如何将遥远的古典变为当代,再造它们的生命力,这需要诗人们的匠心。”
活动中,袁永苹将朗诵自己创作的《一朵花上的灿烂星宿》。她介绍,“这是一首语言弥散的诗,诗的内容和它的修辞一起形成三个小的语言漩涡,形成三个回环的曲调。最后一节表达了诗人隐性的诗歌观念:强调知觉与感性在诗性语言与抽象语言中的保留。”袁永苹说。
戴潍娜:诗歌承载了我们最古老的抒情和最坚固的人性
“诗歌带给人什么?最重要的就是一种崭新的思维方式和思想能量。打破陈词滥调,打破思维的惯性和对世界认知的既有框架。”青年诗人、作家戴潍娜这样形容她眼中的诗歌。戴潍娜认为,文学不是按摩,它是把自己整个剥开了,看到最深层的感知,最内部的音色。文学帮助我们重新理解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过去,而后破茧成蝶。
对于本届“诗歌人间”的活动主题,戴潍娜表示诗歌本就是中国人的信仰。“过去几千年来我们依赖的是‘诗的教育’,在中国这样一个以诗歌为信仰,以诗歌为时尚,以诗歌为生活方式的几千年的诗歌文明中,每个人跟诗歌的关系都是隐秘且绝对亲密的。”
“可能一个人平时不读诗不写诗,但只要时机来临,这种基因一触即发,诗歌精美绝伦、成熟无比的文学范式就住在中华文明的躯体里。可以说,诗歌承载了我们最古老的抒情和最坚固的人性。”戴潍娜引用俄罗斯谚语:每一行诗里都滴进了一滴血。李白诗里住着的就是李白的魂,当人们用心用情用生命去聆听去吟诵诗歌时,每个人都靠近了李白,李白也再次回到人间。
甫跃辉:新诗没有必须“如何如何”的规矩
作家、诗人甫跃辉认为,“新诗百年了,并没像旧体诗词那样形成必须‘如何如何’的规矩。这给了新诗创作极大的空间。”然而,“失去了藩篱,也就失去了屏障。因此,在无限的自由和必然的限制里找到确认自我的方式,这应该是新诗写作者都得面对的。”甫跃辉说。
对于本届“诗歌人间”的主题,甫跃辉以今年热映的《长安三万里》为例,他说:“在《长安三万里》中,李白的一生是通过高适这样一个‘普通人’的眼睛看到的,他看到‘谪仙人’李白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挣扎和幻灭。在中国文学史上,在我们的身边,高适常有,李白不常有。李白以其飞扬跳脱,以其天纵之才,在这个安稳的、务实的、规规矩矩的国度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路雅婷:诗的前提是“人”
路雅婷是一位活跃在北京的诗人,她的诗集《祝你太太好》赢得了广大读者的喜爱。她的诗歌涵盖了广泛的主题,从人的情感、生活琐碎,到对社会和文化的思考,都展现出她独特的感受力。
路雅婷分享了自己的诗歌观念:“我以为诗歌观念是别人读完我的诗,得出的一种感受。这个‘观念’,一定是比我更智识、更博览、更深刻的人提炼出来。当他将其观点告诉我,我会特别高兴,我有观念啦!对于这些读者,我深深感激,得益于他们的解读,帮我认识到自己的诗歌中不同层面和意义,让我了解自身的局限和无限。”她也坦言,自己在创作时并没有固定的观念,而是随着时间和经历的变化,不断地调整和深化自己的思考。
对于“诗歌人间”今年的主题,路雅婷首次分享自己对盛唐诗韵的理解和对当代存在的思考。她表示:“这次活动的主题正是诠释了人的精气神的存在和传递,同时诗的前提是‘人’。”她相信,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的情感、理想和追求始终相通。
吕布布:用诗歌探索生活的无限可能
吕布布生于陕西,现居深圳。她2008年起开始诗歌创作。她坦言,诗歌写作调动了诗人的整个身心与生活。“每写一首,灵魂就会净化一点,如果一个诗人能坚持十年都在写诗,其生活俨然已经让诗歌改变了。”
谈及诗歌创作的过程,吕布布分享道:“创作将会始终引领于生活,不是说创作大于生活,或高于生活。诗人看待这个社会、人物、事件的眼光将会因每一次创作带来的艰难和进步,而变得不同。这些经历在磨砺诗人心灵成长的同时,也将诗人和世界、生活的关系变为心灵即一切的关系。”
对于当代新诗的发展,吕布布认为,新诗对诗人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我们需要保持语言的活力与永恒,探索新的内容处理方式,同时借鉴古典诗歌和西方诗歌的精华,发出当代诗人最独特和最丰富有力量的声音。”
张尔:观照当下,忠于内心
张尔是一位充满时代性的当代诗人,他的诗集《乌有栈》《壮游图》(收录于《新诗》专辑)和《句本运动》备受瞩目。
在张尔的诗歌创作理念中,他认为放任语言、观照当下和忠于内心是至关重要。
在本届“诗歌人间”上,张尔将朗诵他的作品《布吉河小夜曲》。他也向记者分享了其灵感来源:“有一阵子我住在布吉河畔,经常沿着河与铁路并行的岸线行走,观察人和城市的外在景观与内心体验。”
谈及今年“诗歌人间”的主题,张尔说,许多当代诗人深深扎下了传统的根基,“对于接受过中国古典诗歌滋养的当代诗歌写作者来说,传统早已植根于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