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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雪蓓
19世纪,雨果曾在《悲惨世界》里写“本世纪的三大难题——使男人潦倒的贫穷,使妇女堕落的饥饿,使儿童孱弱的黑暗”。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导演拉吉·利在前人写下著作的巴黎93省,拍出了电影《悲惨世界》。该片是拉吉·利自编自导的长片处女作,先后获2019年度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评审团奖和2020年初法国凯撒电影奖最佳影片。影片讲述了发生在导演成长地巴黎93省圣德尼的暴力执法事件,藉此展示生活在此街区的黑人族群和警察间的复杂关系。
影片以欢庆法国赢得世界杯冠军的群众游行开场,象征“自由、平等和博爱”的蓝白红国旗飘扬,凯旋门前各色族裔人群相拥呐喊,此时出现的片名却是“悲惨世界”。手持摄影的在场感从一开始便单刀直入,记录了巴黎的狂欢,也逼近着车内警察三人组的微妙关系;快速变焦镜头对众多人物状态的关注和放大,有助于迅速勾勒人际关系,进而展示整个街区的日常生态;随后无人机视点出现,并被赋予了无人机操作者的主体意识,为后续矛盾的展开建立了合理的空间。至此,影片前十分钟便极为高效地呈现了全片所有的亮点元素,这些在初始短片(2017年导演的同名短片《悲惨世界》也曾入围第二年的凯撒奖)中都已具备,而长片在保留了短片优点的基础上,重新对一众元素进行了更为高级和精致的编排。
记录性摄影的在场实感
本片的剧情编排具有好莱坞类型化创作的倾向,无论是冲突的层层递进,如从“找狮子”到“找存储卡”的矛盾升级,还是功能性人物的设置,如警察三人组过于工整的族裔搭配,手持摄影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剧情走向的设计感,从一个面部近景迅速甩到另一个面部近景的快速变焦镜头,也使信息的获取充满不确定性。观众与摄影机同步找寻和获取街区的信息,并需要做出即时反应,无疑加剧了紧张感。
无人机视点为观众提供了上帝视角的宏观叙事,伪纪录片式的航拍也制造出足够的真实感。有别于许多电影中航拍的风光展示功能,本片中的无人机视点与操作无人机的男孩巴滋的视点是同构的,无人机偶然介入事件现场,参与叙事并使矛盾升级,男孩巴滋的视点随事件进程不断变化,从事件现场无人机的全知视角,到片尾孩子们聚众反击时猫眼的偷窥视角,巴滋作为事件的见证者,为观众巧妙制造出间离效果。视角的收紧伴随着观看者心态的逐渐失落,观众与摄影机一同见证冲突的激化,哪怕纪录性摄影已提供最大程度的在场实感,我们却仍因置身事外而感到无能为力,充满虚无和困顿感。
街区日常下的情绪累积
影片用前半个小时向观众展示了巴黎93省街区的日常,虽与剧情无直接因果关系,却为我们揭示了此地恶劣的生存环境,也让观众理解影片后段黑人警察所言,“不全副武装就得不到尊重”。
以生存环境做背景铺垫,此后争夺“狮子”和“存储卡”时多方势力的较量便有迹可循。宗教、帮派与法治共存于此,它们有赖彼此间的合作与制衡保持效力。当另一股新生力量出现,无论是小如偷狮子的玩乐,还是大如集结年轻人的行动,都必然打破街区原有的平衡。受到挑战的权威与新力量之间的对峙,关乎的不仅是种族歧视、公正执法这类非黑即白的问题,更解构了团体势力、舆论导向等复杂议题。
全片最后一场戏依然在看似平静的街区日常开场,以孩子们的戏水打闹掩盖表象之下的暗流汹涌,警察甚至故作亲昵地与孩子们“叙旧”。随后,车内逼仄环境的近景与车外一呼百应势力的频繁跳接不断积蓄紧张感,直到追随几个捣蛋的孩子进入大楼,警察们仍未意识到这是一场有组织、有蓄谋的反击。楼道激战引爆了全片累积已久的矛盾,狭窄的空间和视线盲区强化了困境,伊萨与警察的对峙终于将双方推向对立的极端,影片至此戛然而止。
关于冲突与秩序,混乱与文明的分界,《悲惨世界》中提出的问题或许从未得到解答。一百多年过去了,人类文明仍未告别贫穷和饥饿,种族歧视和暴力事件亦时有发生。本片直面了这些复杂议题,虽至影片结尾仍未给出答案,但记录和思考已然珍贵。
(作者系中国传媒大学戏剧与影视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