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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志刚(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原所长、现任中国戏曲导演学会会长):
作为国家艺术基金滚动资助项目的评委之一,我认为该戏的主题是真善美,这是当代艺术的唯一标准。我曾参加过我院召开的当代艺术标准讨论会,各界专家学者最后达成一致意见,即当代艺术的标准仍然是反映真善美,只是对于真善美的内涵略有分歧。本戏所表达的真善美就是正能量,值得肯定。我首先说明不满意的地方,最后谈一谈本戏对当前戏曲发展至关重要的启示。
本戏的文学剧本、音乐,尤其是舞台美术几近完美。如果对剧本进行修改,很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其结果还不如以前的版本。我不满意地方有两处,这两处应该集中展现戏曲表演特征,而现在的演出中却被弱化了。一个是行轿,另一个是结尾的行路。行轿在传统戏中是一个常用的情节,往往是一出戏中最精彩的部分,展现最精妙的技艺,令人过目难忘。比如莆仙戏的行轿、豫剧的行轿、京剧的行轿都是非常精彩的,行轿有两人台、四人台、八人台,展现各种不同的技术技巧,这是戏曲最根本的特点。戏曲表演手段通常有两种,即情与技,因为戏曲不是电影、电视剧,更不是舞剧,戏曲就是要展示技巧。在展示技巧的同时要强调它诗化原则最本质的部分,即描景抒情写人的浑然一体,这些都可在行轿中表现出来。唱虽然表现内心,毕竟没有行轿动作性那么强烈吸引人。《春草闯堂》的行轿在剧本中就一句话,演了40分钟,却是剧目最精彩的华章,也是这出戏保留至今的折子戏,常常单独上演,体现了戏曲表演的特殊魅力。这就是高峰带给我们的启示,值得当代戏曲舞台演出借鉴。
国家艺术基金项目在申报时强调了保持剧种的特色,这是正确的。但是,一些申请者对于这一点的理解有些偏差,常常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当代戏曲的发展混为一谈。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跟中国戏曲当代的发展与创新是两个不同的领域。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在中国另有一套完整的系统,已经能够达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活态保护的要求,但这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创新无关。活态保护就是在保持原有剧种特色基础上,在演出过程中做好青年演员表演技艺的积累与培养,可以说,与当代戏曲的创新没有关系。也就是说,当代戏曲的发展要两条腿走路,一条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另一条路则是当代戏曲的发展与创新,这是改变当代戏曲票房锐减,主要靠国家资助的现状的必然要求,这一点《保婴记》给我很大的启示。中国戏曲发展要靠保护与创新两条腿走路,国家艺术基金要做的就是创新,保护则是相关部门的责任。
作为拥有65年历史的芗剧,虽然被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加以保护,但芗剧仍然在发展的路上。按戏曲形成发展的规律来看,一个剧种的声腔形成至少需要一百年,年轻的芗剧发展的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创新上。从戏曲史上来看,任何剧种都是立足本剧种特色的基础上,在互相借鉴、融合与吸收中发展,并不是借鉴了京剧就是京剧化、吸收了莆仙戏某些特点就是莆仙戏化。芗剧也需要吸收,《保婴记》中的行轿过于简单化,既不描景也不抒情,很难体现强烈的诗化精神。三娘最后的行路是人物情感、性格达到顶峰时的行动,应属画龙点睛之笔。从技艺的角度看有欠缺,还是应借鉴和吸收兄弟剧种的技艺加以丰富和完善。戏曲表演情与技是不可分割的,缺一不可,《保婴记》在这方面是弱项,作为勇攀高峰的佳作应弥补不足。
这个戏给我们的启示很多。当前戏曲票房低迷,缺少年轻观众,原因在于文革期间传统文化链条断裂,没有了主流文化与价值观,必然导致当代戏曲衰落。但现在以习近平总书记为首的党中央采取了一系列高效措施来保护中国传统文化,让我们看到了戏曲未来的希望。与此同时,戏曲从断裂到链接是需要时间的,甚至需要一代人的努力。现如今我们该如何做呢?现在有大多数剧目都以反腐倡廉、好人好事为题材,这一现象多多少少表现出戏曲作为工具的倾向,这是艺术的偏离而不是艺术发展的正确方向。我们今天的戏曲人肩负着传承传统戏曲艺术和如何吸引年轻观众特别是九零后观众的双重使命。这两个使命之间并非横亘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我们不能丢失戏曲艺术某些本质特征,导致年轻观众无法接受。例如,戏曲艺术的传奇性问题。戏曲在元代叫杂剧,在明清两代叫传奇,传奇就是戏曲,戏曲就是传奇,没有传奇性就不是戏曲。《保婴记》很好的保留了戏曲传奇性这一本质特点,符合九零后对戏曲的认知。这正是《保婴记》与反腐倡廉、好人好事题材完全不同的的地方,使得该戏的启示意义远远大于艺术价值,这种精神和启示值得所有戏曲工作者学习,为了迎接戏曲艺术的美好未来,我们不仅要充满着自信,而且要牢牢的把握戏曲艺术的规律,按规律办事,勇于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