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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钟菡 张熠
“三年时间过去了,我想让大家来看看我们的成长。”在来上海的飞机上,《中国奇谭2》总导演陈廖宇写下在预告片中想对观众说的话。
昨天,由上美影、上影元、哔哩哔哩与陈廖宇工作室联合出品的动画短片集《中国奇谭2》在沪举办超前看片会,2026年1月1日起将在哔哩哔哩独家上线。
三年前,充满中式元素和创新表达的《中国奇谭》上线后成为爆款。《中国奇谭2》在中华传统文化的当代表达上如何继续创新?如何回应观众新的期待?
用“笨办法”,做“新中式”
作为《中国奇谭》系列的全新篇章,《中国奇谭2》在创作阵容上汇聚12位导演,打造了九部风格各异的动画短片,既有原班人马,也有新鲜力量。
在延续中式奇幻美学的基础上,《中国奇谭2》通过九个独立成篇的故事和多元艺术风格,探索中国动画在美学与叙事上的更多可能。其中《耳中人》导演胡睿、《大鸟》导演杜鹏鹏、《三郎》导演欧阳仲泓、《今日动物园》导演杨雅词、《拜山》导演张俊杰都是海归。陈廖宇觉得,海归导演未必代表风格的西式或现代,但多元的成长环境和文化背景会给作品带来更广的视角。“过去我们一说到中式,好像就必须是国画、水墨线条,其实‘中式’也在变,中国导演在中国做中国题材,本身就构成了中国动画的一部分。就像服装设计行业有新中式,艺术创作也会持续成长。”
比如《大鸟》以暗黑童话书写一段守护之旅,杜鹏鹏使用了类似版画的美术风格,看似有陌生感,其实许多笔触来自国画的枯笔和焦墨。故事中“捡羽毛”的灵感来自他祖母的真实经历,作为重要道具的“磨喝乐”则源自宋代典籍,“我在调研中发现,它类似于现代手办的鼻祖,觉得很有趣”。
胡睿本科学习真人电影拍摄,从现实主义、奇幻等类型片中构建对电影艺术的思考和眼光。将中式志怪题材与真人电影拍摄手法结合,从第一部的《鹅鹅鹅》延续到第二部的《耳中人》,而跳出动画认知来创作动画,也是他的作品让人觉得怪奇的重要原因之一。
《耳中人》依托《聊斋志异》异闻勾勒内心欲望。相比《鹅鹅鹅》,此次胡睿在动画语言上进行了升级,但由于《耳中人》是9部作品中唯一一个需要手绘上色的,这给制作带来了很多挑战。为了实现打斗部分的自由运镜,他尝试了许多办法,最后还是使用“笨办法”——把场景也做上动画效果。“从《鹅鹅鹅》开始,我发现其实笨办法就是最快的办法,不用任何巧思、不耍心机,反而可能最好。”
继第一部的《林林》之后,导演杨木再度参与《中国奇谭2》,《如何成为三条龙》借小蛇的求仙之路探寻自我与成长。作为首个播出的作品,他坦言压力很大,“好像接力赛跑的第一棒”。《林林》使用三维定格动画,《如何成为三条龙》则是二维手绘,看似颠覆自我,但杨木表示,选择二维或是三维,更多是出于适配故事的考虑。在美术细节上,《如何成为三条龙》相比传统二维平涂也有变化,比如用国画的皴法来表现干旱的状态,“我参考了林风眠等艺术家的作品,但不是直接照搬画风,而是通过学习和探索让其变成一种直觉”。
陈廖宇觉得,《如何成为三条龙》与《浪浪山小妖怪》有一点是相通的,对二维动画的创新更多体现在观念上。“传统艺术片用还原画意的方式借鉴国画,现在是用国画的手法元素为镜头、叙事服务。创作过程中会遇到很多超出预判的东西。”他透露,一开始大家看到画面风格时,都以为它是个“小片”,等作品完成后才发觉,它的格局和整个视听气势,尤其是在高潮戏的时候,有强烈的电影大片感。
相比“突破”,更是“成长”
从各种意义上看,《中国奇谭》系列都是对上美影开创的“中国动画学派”的传承与致敬。在《中国奇谭2》上映前,周克勤、凌纾、姚光华等上美影艺委会专家组成员,特地为这些动画新作创作了几幅画。画上,葫芦娃与《如何成为三条龙》里的三条蛇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舒克和贝塔则与《大鸟》里的主角珍儿一起捡羽毛。
总监制速达认为,在《中国奇谭》系列创作过程中,年轻导演与上美影艺委会专家之间,不仅是“传帮带”,更是“相互启发”。专家们基于艺术积淀,在人物塑造、故事节奏、美学表达等关键节点给予指导;年轻导演则带着当代视角与实验精神,以创新的叙事语言和大胆的风格尝试,反向激发专家团队的思考。
过去,“中国动画学派”之所以享誉世界,正是源于“不模仿别人,不重复自己”的追求,开创了水墨、剪纸、木偶等独一无二的动画语言。而在《中国奇谭2》中,速达看到了同样的探索勇气。“这一系列的创作,其根本目的是重拾中国动画短片创作的多元实验精神,并以现代视角重新激活中国文化基因。”
从《中国奇谭》到《中国奇谭2》,相比“目的性”太强的“突破”,陈廖宇更喜欢用“成长”这个词。他觉得,大家怀着真诚和探索的心去创作,让《中国奇谭2》像孩子一样成长,尽管成长过程中有成功,也会遭遇挫折,但勇敢地迎接所有的探索和未知的东西,才是成长的魅力。
在《中国奇谭》口碑收视“双爆”的前提下开启续作,陈廖宇觉得,团队面临的难点是从零开始、推倒重来。“比如《耳中人》这部片子,我特别希望它在声音上有很大的创作空间,做出它的特色。”他透露,《耳中人》的声音重做了三次,“这部片子里的声音实际上分为三个层面,一是正常的听觉;二是秀才得到顺风耳之后的听觉,三是他耳朵里住着一个小人的主观听觉。如何在相应的段落里把它们区分开,让观众能感受到并参与到叙事和表达中来,是我们不断克服的难点。”
在《耳中人》中,胡睿还找到另一种与自己追求的电影语言不谋而合的艺术形式——中国戏曲。片中在表现主人公美好愿望这段场景时,使用昆曲《牡丹亭》中的念白。“我住的单元楼隔壁是别墅,邻居就有一个大花园。”胡睿说,看到那一幕,瞬间就想到了《牡丹亭》。
陈廖宇用三个“奇”形容《中国奇谭2》的探索,“奇在故事,奇在形式和技术,也奇在角度”。他举例说,《耳中人》是典型的中国民间传说故事的结构,从现实出发,抵达魔幻,又回到现实,模糊了现实与幻想的边界,是“故事的奇”。“《小雪》尝试用毛毡定格动画的形式呈现,而在我心目中,《大鸟》做到了二维手绘动画的极致,在探索边界上,体现出了‘奇’。”
他还剧透,“《今日动物园》讲了一个小熊的故事,却做成了类似纪录片的形态;而《三郎》建立在武侠片典型类型片的基础上,加了科幻元素,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角度。”作品在题材地域上也进一步拓宽,比如《拜山》融合客家民俗与奇幻想象,寻找乡土与远方的回响,“作品中有许多典型中国南方的风俗,相信那个地域的观众看到会有共鸣”。
在陈廖宇看来,无论如何“奇”,《中国奇谭2》最终表现的是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如何发现自我、找到自我,以及完成一个更好的自我成长的故事。
讲好故事,不怕观众不懂
相比第一部,第二部在故事打磨上更加系统化和用心。“做动画短片时,大家往往会更多把注意力放在风格新奇、技术新鲜上,但创作者也要为大众提供一个能够接受并且理解、喜欢的作品,要给大家讲一个好的故事。”陈廖宇说。
对很多观众来说,《耳中人》《大鸟》等作品的故事可能略带晦涩,他对此并不担心,“有一种故事是传统线性故事,容易看懂情节和细节;还有一种更多的是激起观众的某种共情或者体验,比如《耳中人》,如果你在其中体验到恐惧、欲望或者某种感受,你就懂了”。
胡睿介绍,《耳中人》的故事来自自己读《聊斋志异》时的感悟,逻辑并不复杂,“一个人耳朵里面长一个妖怪,他和妖怪作斗争,最后胜利了。它是没有门槛的,有些人看懂了,反而会觉得没看懂,是因为有些想表达的内容不是直接灌输,而是用剧中人的一些台词来点题和暗示,或者是通过某个人把它说出来”。他说,自己之所以敢这么写,也是基于《中国奇谭》的氛围。
对于《大鸟》,陈廖宇觉得是“第三种故事”。“也许看不懂的人会比《耳中人》更多,但我很放心。”他形容,正如眺望远山,有些山从山头到山脚清晰可见,有些山则在面前拦起水坝,只露出一个个山头,其他都隐于水面之下。“在《大鸟》中,观众会看到一个个线索和情节,需要你顺势潜入水下探索,会发现连绵的山体。水下面的东西是有的,只不过不是那么容易看到。有,我就不怕。”
自2023年首播以来,《中国奇谭》系列已逐步构建起具有持续生命力与拓展性的“奇谭宇宙”IP。该系列以中华传统文化的当代表达为内核,通过独立成篇又精神相连的故事,为中国动画创新探索注入重要动能。(钟菡 张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