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右上角
微信好友
朋友圈

请使用浏览器分享功能进行分享

作者:董 越
在当今这个信息爆炸、价值多元的时代,阅读有力量、有深度的经典是对抗虚无,防止陷入存在主义危机的有效方式。郭沫若的《凤凰涅槃》就是这样的作品,它诞生于1920年,代表了“五四”青春文化:强烈的激情与对“新生”的渴望。
《凤凰涅槃》用希腊国神鸟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再从死灰中更生的传说,来象征中国和诗人自己的新生。新生的世界新鲜、华美、芬芳、欢乐、和谐、生动、自由、悠久。从美学的角度看,它的价值不仅属于那个时代,更提醒我们:伟大的文学永远在追问生命本质,在物质丰裕时代更需不断开拓精神空间。
崇高之美:在自我超越中脱胎换骨
《凤凰涅槃》以交响乐的气势抒写凤凰更生,从黑暗深渊到光明希望,把人的精神王国引向了一个无限的灿烂辉煌的崇高境界。
《序曲》中“哀哀的凤凰!凤起舞、低昂!凰唱歌,悲壮!凤又舞,凰又唱,一群的凡鸟,自天外飞来观葬。”神性的凤凰牺牲与猥琐的群鸟旁观,对比强烈,本身就有崇高的效果。康德认为,人的超越自我的精神历程,成为崇高的核心。崇高的对象超过主体想象力所能把握的限度,变相激发了主体的超越精神,肯定了主体尊严。崇高成为神圣的献身与救赎。《凤凰同歌》象征着光明神性的凤凰把“身外的一切”“身内的一切”转化为对重生的信仰,投入烈火慷慨赴死。凤凰置之死地而后生,实现了对有限生命的超越,迎来了《凤凰和鸣》中和谐欢乐的世界,“火便是你。火便是我。火便是他。火便是火。翱翔!翱翔!欢唱!欢唱!”。
人对于自然界的崇高感本质上是对于自身历史使命的崇高感。凤凰象征着诗人、千千万万要冲出陈旧腐朽的牢笼的青年、新中国,脱胎换骨,走向《凤凰和鸣》的新生,“一切的一,更生了。一的一切,更生了。”
飘逸之美:于物我合一中安顿心灵
《凤凰涅槃》亦展现出庄子式的“飘逸”之美,其文化内涵是道家的“游”,是精神的自由超脱,以及人与大自然的生命融为一体。飘逸的美感有三个特点:
首先是雄浑阔大的美感。这种阔大,是超越时空、无所不包的大,是庄子说的“日月照而四时行,若昼夜之有经,云行而雨施”的天地之大美。《凤凰和鸣》写,“一切的一,更生了。一的一切,更生了。”世界万物都获得新生,迎来了新的纪元。
其次是意气风发的美感。《凤凰更生歌》奠定了情感向上的基调。《凤凰和鸣》里的情感持续向上,逸兴飞扬,将凤凰重生后和鸣的欢乐景象展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最后结尾“欢唱在欢唱!欢唱在欢唱!只有欢唱!只有欢唱!欢唱!欢唱!欢唱!”反复咏唱,情调激越,旋律急骤,将审美体验推向高峰。
最后是物我合一的美感。本篇构思宏伟、想象丰富,将凤凰与中国、诗人合为一体,借凤凰“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更生”的故事,可谓是庄子“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物化”境界。这象征着旧中国以及诗人旧我的毁灭,和新中国以及诗人新我的诞生。
浪漫之美:在激情中重燃生命热忱
郭沫若倡导让诗人的情绪成为作品的主旋律,诗则是诗人感情的倾泻,由此抒发对理想世界的追求。长达三百多行的《凤凰涅槃》,字里行间充盈洋溢着革命浪漫主义气息,是典型的浪漫主义文学,强调个人情感,想象丰富,主观性色彩强烈。它的具体小诗没有固定的格律和形式,风格多样、变化多端,但是诗的内在的旋律与诗人感情的节拍是和谐一致的,仔细品味,能找到统一的、和谐的、大体押韵的变化。
《凤凰涅槃》是气势雄浑豪迈的自由体诗,情调激越,立意求新,文笔精妙,构思宏伟。郭沫若大胆地将传说与历史进行精妙的构思、串联,同时展开了丰富夸张的想象。还根据情节需要大量运用了排比、比喻、反复等手法,形成了急促的诗歌节奏,将炽热、澎湃的情感更好地激发出来,形成浪一样的气势,最终使诗歌格调高昂,体现了人性中对黑暗现实不懈反抗的英雄主义精神和对光明未来不懈追求的理想主义精神。凤凰在黑暗腐朽世界的浴火重生,也就是自己、青年、国家的痛苦重生,被赋予了更为神性的意义,极大增强了民族自信。
奋斗之美:在行动中确证生命价值
《凤凰涅槃》指向的是一种奋斗的哲学。它鲜明地反映了“五四”的特征,传达出“五四”时代精神的最强音。在经过生命的历练和蜕变后,五四时期的中国青年充满活力、洋溢着激情的新生力量,他们无所畏惧,追求个性解放,充满自信、热切、激情,憧憬祖国光明未来。
诗中的抒情主人公是小我与大我、自我与民族的统一。蕴藏在火中自焚的凤凰这个形象中的自我,交融着诗人个人的感愤和长期以来民族所受的屈辱。因此,这个自我不是拘囚于个人主义的狭小天地里的自我,不是孤独高傲、忧伤颓废的自我,而是体现着时代要求和民族解放要求的自我。这个“自我”是诗人自己,也体现了当时的潮流。他们强烈喷发着空前的豪迈,是以无穷的精神力、意志力冲出陈旧腐朽的牢笼,要求不断创造、不断努力的中国青年。更是从沉睡中觉醒的、即将腾飞的中华民族的形象,诗人重塑国家和民族的形象,突出民族精神,动的精神、反抗的精神、创造的精神,旨在增强民族自信力。
《凤凰涅槃》是郭沫若“心中的诗意诗境底纯真的表现……生底颤动,灵底喊叫”。在今天,重读《凤凰涅槃》,就是重新点燃自我超越的火焰。凤凰置之死地而后生,实现了对有限生命的超越,迎来了《凤凰和鸣》中和谐欢乐的世界。这与中国古代哲学所强调的“生生”是一致的。生命的意义需要通过一次次“涅槃”持续升华,生命的厚度需要通过一次次“涅槃”不断积淀。面对困境,需要通过奋进实现生命的意义。积极的、建设性的努力行动是防止陷入虚无主义、确证生命价值的良方。我们不仅要在行动中实现自我,更要“参赞化育”,参与万物生生不息的伟大生命进程,成就万物,由此,方可“为天地立心”,实现生生自然的合目的性。
凤凰不惧焚身,于灰烬中重获新生;我们不惧挑战,于奋进中成己成物。
(作者系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哲学教研部研究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