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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万水:中国申遗故事》 吕舟等 著 中信出版集团
作者:王晴
如今,当身着汉服的年轻人在故宫的红墙黄瓦间定格影像,当夜探庐山的旅客们于云雾中追寻诗人的足迹,“访古寻迹”成了许多人假期旅行的新方式。
可当我们举着相机对准景区门口的“世界文化遗产”标识时,能否真的读懂这枚标识的分量?中国的名胜古迹为何能成为全人类公认的文化瑰宝?回溯中国申遗之路,早期却为何屡遭“水土不服”?《千山万水:中国申遗故事》这本书,就为我们讲述了世界遗产申请背后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在开启这些故事之前,先得厘清“世界遗产”这一概念的由来。世界遗产的概念,诞生于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通过的《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简称《世界遗产公约》),这份公约就像一张“清单”,只收录具有“突出普遍价值”的人类文化瑰宝——它们是全人类需要共同守护的精神财富。
想要入选《世界遗产名录》,不仅要满足《实施〈世界遗产公约〉的操作指南》中的十大标准之一,更要过“真实性”和“完整性”两大关卡。
1985年,中国刚加入《世界遗产公约》时,全球文化遗产保护体系还是以西方标准为核心:西方建筑多为砖石结构,遗迹还保持着“原始形态”;而中国古建以砖木为主,“修旧补旧”是延续其生命力的传统智慧。
这种文明差异,成为早期中国申遗最大的难点。(王晴)
故宫博物院原院长单霁翔曾在采访中提到,西方专家曾认为,木构建筑修缮中更换腐朽木料、修补受损结构,会破坏遗产的“真实性”。为此,中国文物专家每年都要远赴世界遗产大会,一遍遍解释:中国古建的“修”,不是破坏而是守护,目的是让建筑承载的历史信息能继续传承。
与木构建筑的命运类似,由于中国的遗产类型极为多元,涵盖了建筑奇迹、宗教艺术、水利工程等诸多领域,且承载着深厚的东方文化内涵,许多中华文明“活化石”的价值,都曾因地域的阻隔与文化的差异,难以被国际社会充分知晓。但数十年间,中国申遗团队始终在探索与突破,从首批申遗时的小心翼翼、反复磨合,到如今拥有60项世界遗产(位居世界第二),这条道路,既是不断读懂国际规则、打破认知壁垒的过程,也是逐步推广中国的保护理念与实践,体现“中国智慧”的历程。
而在这一历程中,每一处成功列入名录的世界遗产,都藏着一段独一无二的故事。
其中,庐山国家公园的申遗历程,就充满了意外与启示。公元3世纪晚期,中原士族因战乱南渡至江西庐山一带,儒释道三家便在此找到了共生之道——西麓的东林寺是佛教净土宗发源地,南麓的简寂观是道教圣地,东麓的白鹿洞书院则是儒家理学摇篮。这些建筑依山而建,将三家的精神内核融入山水布局,形成了独特的文化景观。到了19世纪后期,山顶牯岭别墅群的出现,又为庐山添了一层“中外对话”的印记,这些融合西方建筑风格的别墅,成了近代中国与世界交流的实物见证。
有趣的是,庐山最初计划申报的是“世界文化和自然混合遗产”,最终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中国世界遗产中首个“文化景观”类项目。得知结果时,申遗团队虽有过不解与沮丧,但正是这个“意外”,为后来的申遗工作打开了新思路:世界遗产的价值,不只在于“古老”与“宏大”,更在于其承载的文化交融故事与独特精神内涵。这种认知的突破,也为后续其他遗产的申报,提供了宝贵的经验。
如果说庐山的故事展现了申遗路上的“认知突破”,那么苏州古典园林的申遗历程,则诠释了文化保护中“坚守”的力量。作为世界三大造园体系之一,苏州古典园林历经数千年积累,终于在1997年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这份荣耀的背后,是六年“手写申遗”的朴素坚持。彼时,电脑尚未普及,了解国际规则的途径有限,申遗团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申遗文本全靠手写,一遍遍修改、誊写、完善再打印。
在众多申遗故事中,2023年北京中轴线的成功入选,颠覆了许多人对“世界遗产”的固有认知。不少人曾疑惑:一条看不见的“线”,凭什么可以列入世界遗产?
答案就藏在中轴线独特的价值内核里——它不仅以“左右对称、前后有序”的布局,实现了“中正”“和合”的理想,成为儒家秩序与和谐思想的外在空间表达,也是中国传统城市设计的典范;更重要的是,它并非封存于历史的“古董”,而是仍在生长的活态城市遗产。
如今,天安门广场的规划设计延续了中轴线的传统理念,人民英雄纪念碑稳稳矗立在中轴线之上,纪念着为民族解放牺牲的英雄;广场两侧的人民大会堂与中国国家博物馆,在高度、体量和立面设计上保持着严丝合缝的对称,将传统的秩序之美自然融入现代城市的日常。
不过,这也引出了另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北京已经有了故宫、天坛、长城等多个遗产,为什么中轴线还要申报呢?
其实,在遗产类型上,故宫是由北京故宫与沈阳故宫组成的系列建筑遗产,天坛是单一的礼仪性建筑,长城是跨区域的线性文化遗产,而北京中轴线与其他遗产类型形成互补又有其独特性,因此单独申报更能全面地体现其突出价值。
这些或曲折或温暖或颠覆认知的申遗故事,之所以能被清晰地记录下来,离不开《千山万水:中国申遗故事》的作者团队,其中清华大学国家遗产中心主任吕舟主持过鼓浪屿、北京中轴线申遗;长城学家董耀会还原了长城申遗背后的故事;良渚申遗专家团队成员赵晔则带着读者“走进”5000年前的古城,解读它为何被誉为文明圣地……
文化遗产是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精神纽带,其价值不仅在于能够“被列入名录”,而且在于我们在这个过程中可以不断回望与厘清,在对外交流与传播中思考如何更好地传承与保护它们。当我们带着那些世界遗产标识背后的故事与深意再去“访古寻迹”,或许会让旅行更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