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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司金冉
《无名之辈:否极泰来》(下称《否极泰来》)作为饶晓志导演“无名之辈”系列的第二部作品,在暑期档上映后引发了广泛关注。影片试图延续前作对小人物命运的聚焦,以黑色喜剧的外壳来探讨现实社会中“人”的复杂性。然而,影片最终呈现的效果却像一锅“大杂烩”,创作团队有意将黑色喜剧、寓言故事、犯罪悬疑、都市爱情等元素熔于一炉,却因缺乏一个主导类型来统领全片,导致影片前后割裂感较为明显,从而陷入叙事断裂、视角割裂和主题失焦的尴尬境地。
类型混搭与叙事断裂
随着电影语言的不断成熟和观众审美需求的日益多样化,类型融合逐渐成为影视创作者突破单一类型束缚、表达复杂主题内涵的重要手段。影片《否极泰来》融合了喜剧、犯罪、悬疑、爱情、真人秀等多种类型元素,并将故事背景置于泰国曼谷,试图通过异国空间让类型元素的组合混搭更为合理化。在影片前半段,泰国街头的小贩、夜市的霓虹灯光、大皇宫等标志性建筑快速唤起观众对东南亚这一异域空间的认知,随后突然爆发的激烈枪战和生死逃亡又极大增强了影片的戏剧张力。
与前作相比,《否极泰来》舍弃了对底层人物群像的聚焦,异域空间+犯罪枪战的设定,更是弱化了角色身份和故事背景的现实主义色彩。为了实现从“悬浮”到“落地”的转变,影片行至中途,如揭秘般告知观众:前面所有的危险和紧张感都是虚假的,是一场巨大的真人秀表演。观众也从被蒙蔽者转变为电视台的共谋者,冷眼旁观陈三金在摄影棚精心构建的乌托邦中,一次次面临人性的抉择。为了凸显荒诞感,影片在后半段融入了大量拼贴的喜剧梗,并着重展现被蒙在鼓里的陈三金和节目制作团队因信息差而引发的笑点。但这种影片风格和类型元素的生硬切换,并没有为观众带来预期的“新鲜感”,反而显得有些无厘头。喜剧部分的夸张表演和犯罪悬疑的紧张节奏相互拉扯,使得观众难以在一种类型氛围中沉浸,两种情绪无法实现合理过渡,只感到混乱和莫名。影片前后叙事节奏和叙事重点出现了明显的断裂。
角色形象与视角割裂
影片在叙事视角和角色形象的塑造上,明显存在不连贯的问题。在影片前半段,男女主之间呈现出女强男弱的鲜明反差:女主薛芳梅是冷静果敢的电视制作人,而男主陈三金则是无赖懦弱的商人。不管是在电视台门口讨薪,还是“被绑架”过程中的逃亡,薛芳梅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特别是在节目组精心策划的逃亡桥段中,陈三金的贪生怕死、金钱至上、见死不救等“渣男”行为,集中展现了对其自私懦弱男性形象的深刻批判。然而,随着剧情推进,性别视角出现了反转:薛芳梅的果敢气质逐渐消退,陈三金则从“渣男”转变为“英雄”。值得注意的是,前期对男性的批判是由两位女性制作人主导节目所产生的效果,而陈三金英雄气质的凸显则源自男性导演马里奥对他的深切认同和赞赏,这使得叙事视角明显偏向男性一方。
女性形象在影片后期被简化和边缘化,这种偏工具化的人物塑造使得角色形象扁平且割裂。薛芳梅的存在和“死亡”似乎只是为了给陈三金提供一个展现 “英雄气概”的契机。另一位女性制片人詹妮弗更是被直接塑造成纯粹的“反派”,她对收视率和赞助商的过度追求,成为凸显陈三金“正义”形象的鲜明对照。男性中心视角的过度倾斜,不仅让角色形象呈现出明显的前后矛盾,也让影片的深度大打折扣。《否极泰来》中男女气质的断裂和视角转换的失衡,本质上反映了影片在角色塑造与叙事逻辑上的缺陷。这种缺陷使得人物形象缺乏说服力,叙事失去应有的层次感,最终影响了影片的整体观感。
剧情反转与主题失焦
《否极泰来》虽没有延续前作多线叙事的手法,但采用了戏中戏的剧作结构。为了让整部影片更跌宕曲折、更“有看头”,影片设置了多个出乎意料的反转式剧情点。第一个反转,即揭开恐怖绑架事件为整蛊真人秀节目的真相,叙事节奏骤然放缓,影片主题也从生死存亡转换为男女主之间的情感审判和媒体狂欢;第二个反转为薛芳梅心理动机的变化——在节目进行过程中,薛芳梅从一心惩罚“渣男”、提高电视台效益转化为理解、同情前男友,影片主题更聚焦于对媒体伦理和大众跟风行为的展现;第三个反转是陈三金人物形象的转变——陈三金在薛芳梅“死”后一改自私、懦弱的形象,用代表男性气质的“枪”对“犯罪集团”进行了复仇,影片主题随之转换为对男性尊严和成长的颂扬。
不可否认,影片的多次反转推动了剧情延展,但由于类型混搭带来的叙事断裂,使得影片的主题表达也呈现出游移状态。原本可能具有深度和思考性的主题被不断稀释、消解,主题间的逻辑性和连贯性也被削弱,最终陷入失焦的状态。影片结尾部分,男女主充满文艺气息的对话再次消解了片中涉及的各种主题——分手的男女在经历一场荒诞表演后实现了和解。经历了生死考验、道德审判、媒体反思、成长反叛后,影片主题的落脚点变为真实与虚假边界的消弭及都市爱情的轻盈,这不由得让人心生质疑:这场爆发式的反抗是否也是一场表演性质的游戏?(司金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