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勤余

　　崩了、毁了、烂尾了……追剧8年，《权力的游戏》的大结局非但没有成功打出感情牌，反而惹来无数吐槽。不给力的第八季，让所有人积攒了多年的情绪，瞬间泄了气，这大概是这部史诗级剧集最糟糕的谢幕方式。不过，对于《权游》“烂尾”铺天盖地的批评，或许并不公平。因为它的失败，也是情有可原的。

　　《权力的游戏》第八季海报

　　《权游》令人失望的地方，大概可以被结为两点。一是突兀，人物性格和情节发展的转变都来得过快过猛，让观众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最典型的例子当属“龙母”丹妮莉丝。前几季还在为奴隶争取平等权利的她，因为经历了情感挫折和朋友身亡就彻底变了个人，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二是粗糙。先是饭桌上出现星巴克，接着又在座椅下惊现矿泉水瓶，看来剧中的“乌龙”并非偶然现象。第八季中接连出现的片场失误，更像是对剧集质量不断下滑的隐喻。尽管播出时间一拖再拖，然而整个制作过程的仓促和马虎，还是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荧幕上。

　　据说，为了拍摄第八季的电视史上最大规模战役，剧组花费了整整55天。初闻此消息时，甚感欣慰，对剧集的质量充满期待。但如今想来，光是一场战争戏就要花费如此之长的时间，遑论要为线索和枝蔓无数的《权游》收尾？说到底，要在短短六集之内结束所有故事，可能本就不是最优选。

　　就拿倒霉的龙母来说，观众不是不能接受她的转变，而是不能接受其毫无来由的疯狂。事实上，龙母致命伤不在个人品德，而在于她没有能力为保障平民的平等权利构建合理的制度。这并不是没有先兆。在前几季中，龙母就已经意识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正因如此，她不得不接纳小恶魔的建议，在局部修正自己的政策，以改善执政环境。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这个节奏慢慢走下去，龙母不管做什么，都会显得顺理成章。可问题在于，整个《权游》创作团队看上去已经失去了耐心。

　　这又是为什么？说到底，这一切还是资本惹的祸。

　　《权游》匆匆收尾，可能源于两方面的压力。一是导演、主创为怎样把故事讲完、讲好而感到头疼。回想一下，大多数观众是怎么样被本剧带入坑的呢？从第一季奈德·斯塔克出人意料地掉了脑袋，到第三季血腥残忍的血色婚礼，剧情的转折总是让观众无法防备。

　　其实，这并不是噱头，而是《权游》对现实生活的生动再现。无论个体的能力是强是弱，品德是高是低，都没办法一手掌控自己的命运。对骑士、领主、国王来说，不管声名有多显赫，都逃不过生活的偶然性。这是《权游》的特色，也是其叙事的内在动力和吸引人之处。

　　所以，在第八季如何延续这个特色，就成了一个大难题。由于当代网络技术的发达、信息传播的迅速，保证剧集核心内容不被外人所知几乎是一种奢望。尽管编剧们动足了脑筋，使出了不少花招，但取得的效果却是适得其反。正如原作者乔治·R·R·马丁所言，为了不被观众猜到剧情走向，而临时更改内容，结果只会毁了作品。因为这会让先前的所有铺垫和线索变得毫无作用。

　　事实证明，马丁老爷子不幸言中了。就拿第三季的大战来说，二丫刺杀夜王的情节确实没有被大多数观众猜到，但剧迷的反应并不是惊喜，而是失望和懊丧。如果杀死夜王的是雪诺，或许比较老套，但更符合之前的预言，也更合理。显然，主创为了让剧集的大结局保持神秘色彩，最终走火入魔、弄巧成拙。

　　另一重压力，可能来自于演员。表面上来看，《权游》的一众主演在最后一季仍贡献出出色的表演，但这也无法掩饰他们心中的焦虑和不安。众所周知，艾米丽娅·克拉克、基特·哈灵顿等人在参演本片之前，可说是默默无闻、少有人知，是《权游》让他们一举成名，站上娱乐圈的C位，但也是《权游》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他们的进一步发展。

　　龙母、雪诺、小恶魔、二丫、三傻……这些角色被塑造得如此生动，以至于不可替代。这些年来，这批演员无论参演什么剧目，观众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把他们和那些深入人心的角色联系在一起。演员，不可能无限制地重复自我，能不能突破刻板印象，找到新的出路，已经成为摆在他们面前的严峻课题。

　　延长《权游》的拍摄周期，固然能给这批主演带来更丰厚的收益，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是人人都明白的道理。所以，见好就收，尽快为《权游》画上句号，也就成了这群大明星们的共同心愿。尽管他们未必会对自己所饰演的角色的结局感到满意，但也许，是时候找寻新的生活和道路了。

　　尽管如前文所言，戏里戏外的不利因素都是让《权游》急转直下的原因，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却被许多剧迷忽略了。回顾本剧的开篇，为何它总能给观众留下精彩纷呈、眼花缭乱之感？究其根本，其多线叙事、齐头并进的讲述方式，可谓一大亮点。

　　有人说《权游》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主角，至少从前几季的情况来看，这一说法是成立的。回到过去，谁敢断言看似不起眼的私生子雪诺会是全剧的灵魂人物呢？谁能登上王座，谁又能在残酷的斗争中幸存下来，人人都为自己心爱的角色感到担忧。

　　这正是《权游》的魅力所在。但是，随着内容的不断推进，几位中心人物已是呼之欲出。走到第八季，所有观众都明白，有几位主要角色不会轻易死亡，因为他们的退出，必然意味着剧情的终结。当几条线索终于汇集到一起，本剧的叙事也无可奈何地丧失了本有的神秘感和紧张感。或许，这不仅是剧集的弱点，也将考验原作者乔治·R·R·马丁的创作功力。他会怎样处理这个问题？不妨让我们拭目以待。

　　或许，《权游》的烂尾会让我们失望，但话说回来，有没有一种完美的结束方式，这本身就是存疑的。要知道，本剧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拥有为数众多的忠实粉丝，他们的生与死，牵动着无数观众的心。因此，想要让所有人满意，或许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何况，《权游》主打的可是现实主义。而要严格贯彻这一创作原则，本剧就必须像契诃夫的小说一样，不写出故事的开端和结尾。因为生活，不到生命的尽头，就不会有所谓的结局。但是，这对一部风靡全球的电视剧来说，可能吗？如果设置一个开放性的结局，比方说，王座的归属永远没有人知晓，剧迷们会答应吗？

　　《权游》配得上一个更出色的结局。但也许，我们也该放平心态，重新审视它的终结。如果说《权游》就像真实的生活，那么如今的不完美，何尝不是一种常态呢？（李勤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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