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网络文学已经走过了二十个春秋,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网络文学将是我国文化娱乐产业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网络文学的发展与进步甚至可以上升到国家文化产业战略的角度,因此,回顾和总结过去的丰硕成果正当其时。
我们筹建的“中国网络文学网生评论家委员会”将站在网络文学创作的第一线,从真正读者、粉丝、“网络土著”的角度,对过去二十年里的经典作家和经典作品进行解读和评价。
中国网络文学网生评论家委员会(筹)将“改革开放私史记”的称号授予《大江东去》,认为:在本书中,作者阿耐不但写出了改革开放四十年的沧桑巨变,而且塑造出了一个热血青年变成“油腻大叔”的全过程。生活总是无常的,我们每个人都难逃时代的局限,宋运辉们是大时代下千千万万平凡之人的缩影。
在《欢乐颂》热播之后,原著作者阿耐也走进了大众视野,因对人性有着深度的刻画而为人所熟知。即将被搬上荧屏的 《大江东去》(剧版改名为《大江大河》)是阿耐的另一代表作,它以时间为脉络,描写了改革开放四十年中社会生活的沧桑巨变。本书主人公宋运辉和路遥经典小说《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安有些类似, 他们相处在同样的大时代,同样都是小人物,同样有着跌宕起伏的命运轨迹。
沐清雨曾在《许谁天荒地老》中说到,“时间的齿轮不会为谁的失意而停留,人,不可能挽留住季节。哪怕,那季节里有刻骨铭心的感情,有无法遗忘的人,依然会悄无声息地流走。而我们,只能随着时间散步,走过夏日,走过深秋,再挨过寒冬,才能迎来春天。转眼,又是一年。”
电视剧《大江大河》中,由王凯饰演宋运辉。
如果只看他的命运轨迹,宋运辉毫无疑问是作者笔下的宠儿。因为他尽管出身寒微,仕途之路却无比顺畅。在刚开始的时候,宋运辉就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奶油小生。在他大学毕业走向工厂工作的时候,有这么一段关于他的描写:
宋运辉按照报到证上给的时间范围,取了个中间值,既没早去,也不太落后,一条扁担挑简单生活用品去往金州总厂报到。东西几乎全是他从大学里带来的,前面挑一个被妈妈洗得很干净的红白相间粗线网兜,里面是两只脸盆,一只搪瓷杯,一只竹壳热水瓶,一只铝饭盒,两只搪瓷碗,几根筷子,很多书,外面再捆一条草席;身后挑一捆被子一只旧皮箱,皮箱里除了一年四季没多少件的衣服,还是书和文具,以及大学几年与家人及梁思申的通信。
这段描写看似寡淡平常,却将白描手法发挥得恰到好处,也为以后宋运辉的个人发展埋下伏笔。首先,一个年轻人在去报道的时候对于时间选择这样的小细节上,都思虑一番,他谨小慎微的性格已初步显露。再看看对他上班时担着的物品的描写,什么杯子、盆子、筷子之类的,都是些生活用品,看得出来在初期他还是个作风简朴的人。一个又谨慎又简朴的人在早期仕途发展中能顺顺利利也就不足为奇了。
电视剧《大江大河》片场照
最后留下伏笔的就是与梁思申的通信了,梁思申是比他小几岁的学生,她的来信竟和家人的信放在一起,可见其来信对于主人公宋运辉的重要性,也暗示在宋运辉心里早已对梁思申种下心锚。
生活总是无常的,每个人都难逃时代的局限,宋运辉们 是大时代下千千万万平凡人的的缩影。
宋运辉内心第一次受到强烈震动,是在他的父亲喝农药准备自杀的时候。当父亲垂危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当姐姐的泪花模糊了视线的时候,当母亲蹉跎的背景萦绕眼前的时候……正如书中所言: 人不能行差踏错。从那时开始,他开始明白人生的每一步都有着深刻的意义和预料不到的影响。这次的震动也为后来宋运辉行为处事风格的变化起到重要的作用。
本打算在大学里一展拳脚的宋运辉决定低调处事,压抑了一个年轻人的热情与欲望。不过从心理学上讲,欲望不会消失,只有满足或者延迟满足。
宋运辉姐姐宋运萍(童瑶饰)
在他的姐姐宋运萍嫁给雷东宝之后,宋运辉多多少少也开始搅和在了姐夫搭窑烧砖的“不正当”行当上了,从一开始的为姐夫雷东宝倒卖砖而出谋划策,为姐夫找出与政策不符合的地方,然后想办法解决。这个时候,宋运辉的聪慧、能够洞察大局的优点已经初现端倪:能够洞察到政策的走向已十分难得,他还能找到应对政策的方法,使宋运辉本刻苦努力的形象增添了一些睿智,让读者对接下来宋运辉的个人发展产生好奇。
再一次对宋运辉打击很大的事是姐姐宋运萍的死。当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姐姐骤然长逝,他回忆着和姐姐在一起的童年往事,想到自己与姐姐的点点滴滴,想到善良且总爱庇护着他的姐姐不在了,使这个本还带着些许天真的少年郎心脩地变得坚硬了起来。通过这一系列事件的刺激,他冷静稳重的特点又进一步加强,有点到达了谨小慎微的地步。一直到后期宋运辉成为高官,这个性格一直伴随着他,甚至与日俱增。不过官场如战场,如履薄冰自然是好,但过了头可能就少了些许人情的味道。
除了姐姐之外,在宋运辉的生活中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女人,就是发妻程开颜。从一开始的互相倾慕,到后来分道扬镳,这场爱情彻底改变了宋运辉的性格。其实,他们的人生目标本不同,两个信念不同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爱情,在经历柴米油盐过后,没有了往日的人约黄昏后的激情和风花雪月般的浪漫,多了几分平淡如水的恬静和波涛不惊的味道,让人尝起来没有了新鲜感和刺激感。而有的却悄然转化成了难以割舍的亲情,当难以割舍的亲情遇到志同道合的红粉知己,宋运辉的内心也在挣扎,也在犹豫。尽管宋运辉已在工厂这个小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几年, 但作为一介知识分子,自然有着割舍不掉的清高傲气。一直以自律要求自己的宋运辉其实一度想维持这段婚姻。只是随着时间的打磨,主人公眼中的妻子渐渐成了懒惰愚蠢的代名词。最终,他选择了他的红粉知己梁思申。从程开颜到梁思申,离婚与再婚,此时的选择已经证明了宋运辉从物质需求向精神需求的升级。
在物质需求升级为精神需求后,宋运辉的形象开始发生了改变,一个正直富有责任心的人渐渐开始堕落了。让读者感受到其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当宋运辉阻止他的女儿见母亲程开颜的时候。
作者写出了一个真实、有感情、会变化的有血有肉的中年人,越往后看笔者越感受到他处事的理性和刻板,尽管理性谨慎是宋运辉贯穿全文的一大性格特点。看着他圆滑的处世方式,我们不由得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
毋庸置疑的当然是个人的性格品质问题。宋运辉出身贫寒,儿时缺少玩伴,父亲、母亲、姐姐的辛劳早已烙刻在他的心中,他需要成功,需要地位,需要权力,需要金钱。在他的努力过后,他想要的一切都已得到,他的父母以他为傲,他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他浸淫在舒适的环境里,渐渐消弭了初心。正如《华严经》中所写道的:“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曾经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少年郎已悄然蜕变成中年油腻大叔。他的谨言慎行从小伴着他,乘着机遇与聪慧的船让他在官场中冲风破浪,一往直前。
小说中的典型人物是当时时代、社会的缩影,其意义是十分深刻的。1978年,随着改革开放的号角吹响,一场社会主义变革拉开了帷幕。当单一公有制向混合所有制初步转变,先行者们就已跃跃欲试,跟随政策捞第一桶金。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本是一身正气的大学生宋运辉,也成了察言观色的能手。甚至到了小说后半部分,宋运辉也有了以权谋私的行径,性格彻底发生了转变。
宋运辉离开了学校走向了工厂,离开工厂后又走向了政坛,这个没有人庇护的男人每一步都谨小慎微着。在每一次的考验中,他都在不停地积累经验,在不停地做着改变。善于学习借鉴的品质也如同他谨慎的特点一样,一直伴随着他,这也是宋运辉这个人物形象的独特魅力所在。从开始的单纯坚定到后来的城府极深,每个人都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但却都没有改变他谨慎好学的特点。 一个终身学习者的魅力是持久的,这也是宋运辉能够吸引广大读者的地方。
电视剧《大江大河》片场照
望着窗外车水马龙,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样子,我们不由得从头打量宋运辉半辈子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那来来回回飞驰着的车就像宋运辉生命中过往的各色各样的人。我们每个人的未来,是不是都会如同宋运辉那样被社会的染缸渲染?还是会像雷东宝那样因知识的局限被时代所抛弃?
写到最后,和大家共读蒋捷的《虞美人》吧,希望读过本文的人们,都能守住初心,砥砺前行。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本期榜评执笔人为网生评论家 香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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