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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报副总编辑 徐涟:
锡剧《三三》通过综合舞台艺术手段,将沈从文散文诗一般清灵通透的小说《三三》搬上舞台,以唱念做舞的形式,将原著勾勒的人物剪影,丰满成有血肉、有筋骨的舞台艺术形象,为观众展示出一幅江南水乡淡墨风景画卷,充满了温情和趣味。
锡剧本身是比较年轻的剧种,程式的东西不多。这一方面缺乏可以利用的传统程式,但另一方面也给了创作者表演者自由的空间。锡剧《三三》的编剧、导演,特别是演员,将生活中的感受、经验提炼为典型的动作与表情,并以符号化的略带夸张的表演呈现出来,将一个天真未泯、娇憨可爱、情窦初开的15岁少女的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观众面前,由此形成了戏曲舞台上既符合角色设定又符合人物内心的新的表演程式。我认为这应该是本剧最大的亮点,也是戏曲现代戏近些年来成功之作的总体特点。
如果要进行进一步加工提高,我有以下几点意见:
第一,在保持原有风格的基础上,能否在主题立意的挖掘提炼上再下工夫?沈从文写下这部作品的时代背景,是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那时普遍将城市文明视为现代文明的代表,对传统乡村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沈从文以其敏感的天性与乡村少年的倔强,写下了对城市的向往,同时也有内心对于乡土中国的淡淡忧愁。那么到了今天,大批村民离开家乡进入城市,造成传统乡村的凋零,城市化进程当中大城市病的顽疾,使得我们反思城市与乡村二元对立的矛盾,倡导留住乡愁、重返乡村,保护传统文化的根脉,那么,《三三》在今天的意义,就应该是更深刻地理解城市与乡村的优劣,找到本剧更深层的寓意以及对今天的启发,也就是它的时代意义。
第二,原著提供的是散文诗一般的简单情感线条,要变成舞台上的戏曲,最大的困难在于它的戏剧性冲突,这个冲突能不能形成戏曲舞台艺术中的张力,是关键。正因如此,本剧在原著基础上作了修改,即三三决定抛开一切跟少爷到城里去。但是,这样强烈的戏剧冲突,很难从三三的性格、情感、经历自然而然地达成,这对观众来说缺乏信服力。从三三的情感脉络来说,她能不能有那么大的力量,使得她要放下她的虫儿、鱼儿、鸭儿,离开她的妈妈,离开碾坊,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去城里?换句话说,15岁少女,从未离开碾坊,更未离开母亲,只是对一位陌生男子的朦胧爱情与对城市的模糊幻想,她内在的情感有没有到达到那样的浓度,那样的强度,使得她决定离家出走(疯桃子更是一个反面案例)?第六场戏是三三舍不得妈妈,母女互相梳头,是非常好看的一折戏,却让观众一直疑惑,三三真能下这么大的决心吗?即使要做这样的处理,我以为也必须回到主题立意的开掘上,在城市乡村的深刻思考中,给予人物行动的内在根据。因此,要不要人为制造三三如此强烈的决择?多次出现的桃子人物形象,是否强调作为城市文明中追求爱情自由追求个性自由?以及结尾处三三说少爷死了以后自己要“破茧化蝶飞天边”,留下了不确定性的结局,那么三三有什么样的解决办法?等等。这些都需要再三思量。当然不是说每部戏都一定能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起码要有一些线索,要有不同于他者的思考,才能使得《三三》这部剧的深度和高度得以最终体现。
第三,《三三》经过多次打磨,已经是观赏性很强的作品。无论在情节设置与主题立意上再做何修改,我以为,还有很重要的一个 方面,是将原有的表演特色再作进一步加强。戏曲艺术的最大特点是舞台呈现,演员的表演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杜丽娘《写真》,崔氏《痴梦》,都不过是围着一张桌子,却将人物内心外化为唱念做舞,将生活中的动作、表情、情绪提炼为特定的动作程式。在锡剧《三三》中,15岁少女的娇、嗔、痴、憨、愚、骄以及善良、纯朴的内心,在多个场次都有体现,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如何根据情节的推进,有意识地进行程式化的进一步提炼,同时又不落痕迹,使之成为锡剧舞台上的经典折子戏,将使《三三》的艺术水平再上层楼。
(光明网记者刘朝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