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说中,每一个角色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暗藏杀机。比如这段看似普通的人物对话,就不知道藏了多少暗箭与毒牙:
《后宫·甄嬛传》(节选)
才进院中,就听见一屋子莺莺燕燕、十分热闹。依礼退后两步,跟在玄凌身后进去。皇后、华妃、悫妃与欣贵嫔、曹婕妤等人皆在,正与眉庄说话,见玄凌来了,忙起身迎驾。
玄凌忙按住将要起身的眉庄道:“不是早叮嘱过你不必行礼了。”一手虚扶皇后:“起来吧。”笑着道:“今日倒巧,皇后与诸位爱妃也在。”
皇后笑道:“沈容华有孕,臣妾身为后宫之主理当多加关怀体贴,恪尽皇后职责。”
诸妃亦道:“臣妾等亦追随皇后。”
玄凌满意地点点头。
除了我与华妃、曹婕妤之外,其余诸人皆是有几日不见圣驾了。乍然见了玄凌,难免目光殷切皆专注在他身上。
华妃睨我一眼,娇笑一声道:“皇上用过膳了么?臣妾宫里新来了西越厨师,做得一手好菜。”
玄凌随口道:“才在宜芙馆用过晚膳了。改日吧。”
华妃淡淡笑道:“想必婕妤宫里有好厨子呢,方才留得住皇上。”
眉庄朝我点点头;皇后仍是神色端然,和蔼可亲;曹婕妤恍若未闻;其余诸人脸色已经隐隐不快。
华妃果然不肯闲着,要把我拱到众人面前去呢!
我温然微笑:“华妃娘娘宫中的紫参野鸡汤已经让皇上念念不忘了,如今又来了个好厨子,可不是要皇上对娘娘魂牵梦萦了么?”
果然此语一出,众人的注意力立时转到了华妃身上,不再理会我。一同进一次晚膳有什么要紧,皇帝心里在意谁、想着谁才是后宫妃嫔们真正在意和嫉妒的。
华妃双颊微微一红,“咯”一声笑:“月余不和婕妤聊天,婕妤口齿伶俐如往昔。”
略略低了头,婉转看向玄凌,嫣然向他道:“娘娘风范也是一如往昔呢。”
华妃刚要再说话。玄凌朝华妃淡然一笑,目光却是如殿中置着的冰雕一般凉沁沁地在华妃姣美的面庞上扫过:“妮子伶俐机智,年幼爱玩笑,华妃也要与她相争么?”
华妃触及玄凌的目光不由一悚,很快微笑道:“臣妾也很喜欢婕妤的伶俐呢,所以多爱与她玩笑几句。”
玄凌看她一眼,颜色缓和道:“华妃果然伴朕多年,明白朕的心思所在。”
说话间玉润堂的宫女已端了瓜果上来,众人品了一回瓜果,又闲谈了许久。
《后宫·甄嬛传》本就是一部爱情悲剧,几乎人人都是爱而不得。在皇宫中身不由己,还未遇见过那个真命天子,这一生就已不能再嫁他人、再娶至爱。这也正是古代媒妁婚姻下的悲剧,在家族面前本就没有爱情的自由,相敬如宾的夫妻不是为自己是服务于家族利益。
要说甄嬛的真心,从最初开始就没给过皇帝。后来她落难被清河王爷所救,也只是遇到了一个适合相安半生的人。要说与这两个男人间所产生的情与爱,笔者个人是不信的。甄嬛本就不想入宫,被皇帝高看一等也只是因为长得有几分像纯元皇后。皇帝自始至终心里只有纯元,因此看见像纯元的女子他都要收入囊中,这对于甄嬛是万分残酷的。所以甄嬛本无意于皇帝,但为了日后生存不得不开始争宠。
小说中也有略不合理的地方,比如太医为后宫嫔妃诊脉治病,太医可单独面见妃嫔、近处耳语;妃嫔从前门进养心殿与大臣打照面等。实际上在清朝,越是位高权重的门户越是避讳家眷与丈夫、儿子以外的男性见面,这些情景在清代文学家曹雪芹的古典文学名著《红楼梦》中描述得非常清楚,男性家丁不能踏入女性家眷居住的外院院门,内院仆人皆是家丁的内人,都没有名字、通常叫做“某某家的”。《红楼梦》中更是有一幕:王夫人因急事冲出内院,外头的家丁见了立即四散奔逃。
虽然《后宫·甄嬛传》的情节设计中不乏主角必胜论,但甄嬛在这后宫中的招招措措却是步步惊心又独具风采,如此便能叫人念念不忘、百看不厌。《后宫·甄嬛传》还有一部姊妹篇《后宫·如懿传》,作者自言这两本书最直接的对比便是:甄嬛在后宫中步步为营,最终成为赢家却失了最初的自我;如懿坚持了自己的真心,结果是在这吃人不见血的皇城内一败涂地。如此强烈对比的小说十分有趣,正反各异间, 表现出的不变事实是——女人们的后宫斗争皆是残酷与看不见的血腥,几千年的延续都无法改变人们对求封尊位的渴望。永远没有“井水不犯河水”之说,只有比别人更狠毒、更有心计,才能活得更久。
《甄嬛传》的导演郑晓龙曾说过,拍《甄嬛传》是要“让观众看到真实的历史”;清华大学教授尹鸿也大赞这部戏 “外沿出社会复杂、隐性文化”。在《甄嬛传》版权远渡海外的今天,我们发现“隐性文化”这个评价一语中的。《甄嬛传》故事中体现的悲剧内核,在被国内观众充分吸收之后,现在正通过影视、文学的输出,打破了外国对中国文化的格式化误解。所以笔者才认为, 《后宫·甄嬛传》堪称网络文学中一部里程碑式的作品。
[本期榜评执笔人为“执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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