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被很多人称为“女性穿越浪潮”掀起之年。以该年为起点,大量穿越文喷涌而出,穿越被称为是“百年难得一见,晋江天天见”的事儿。在这众浪滔滔中,波波的《绾青丝》脱颖而出,成为玄幻架空类穿越的代表作。其中现代歌曲的运用、青楼妓子的视角、诗词套用等情节成为了之后十多年里女性向穿越小说经典设定的源头之一。
《绾青丝》讲述了现代职业女性叶海花从21世纪穿越到一个类似中国古代的架空世界后发生的曲折离奇故事。现代经历爱情痛彻心扉绝望后的叶海花,在小冥王的帮助下借尸还魂来到架空朝代。谁曾想,刚一睁眼的叶海花就发现自己正在被“一个绝色美男”(作者语)强暴,而自己身体的父亲被人斩断手脚装在一个坛子里被迫观摩这场好戏。她先是被仇人强暴,后又囚禁于青楼,成为了红遍京城的卡门。她放不下前世的心结,又希望找到一个能为自己绾青丝、挽情丝的人。
本书之所以能够成为穿越小说历史上的经典之作,关键在于很大程度上开创了女性向穿越小说的写作手法和题材表现。如果我们把它的开创性归纳起来,可以总结为以下三点:
一、青楼与性——“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
在我国历史上,青楼以及风尘女子的文化可谓源远流长。历史言情类小说中,风尘女子往往承担着重要的配角作用。在我国的传统文学中,描写青楼女子往往是要么沉迷其中堕落不知,要么是期待良人救赎脱离苦海的形象。就算是在通俗文学中,往往也是通过主人公高人一等的知识见解,启发青楼女子认识到自己的愚昧,亦或通过爱情线来解救以脱离苦海。
但《绾青丝》首开先河,安排女主叶海花被仇人直接置于青楼之中,被迫接客。叶海花并没有因为青楼女子的身份而自厌,也没有想当然地把青楼其他女子视为要被“拯救”“教育”的对象。女主在青楼中拼命斡旋,试图保全自身并摆脱的,是被仇人囚禁的困境。叶海花凭借着现代大胆的歌舞试图成为“头牌”,又将现代娱乐比赛引入,变为“超级花魁”的点子,用类似现代营销的手段提升青楼女子的价值。将诸多青楼女子打造成现代偶像一般的存在。
作者写道:
我毫不意外看到月凤歌眼中的诧色,望着我的眼睛褪了不羁、褪了浪荡、褪了平静,渐渐热切而浓烈。听我唱了半段,他的手抚上了桌上的琴,指尖灵巧地挑拔琴弦,一串珠玉之声倾泄而出,宛转动荡、无滞无碍,起调竟已跟上我的曲调。这次轮到我惊讶了,没想到凤歌对音乐曲调的记忆如此彪悍、如此敏感,那琴音不促不慢,紧紧配合我的唱词,以至恰好。欲修妙音者,必先修妙指。我望着他纤长的手指,曼妙地抚过琴弦,一尘不染。厝指如击金戛石,缓急绝无客声。琴音不染丝毫浊气,澄然秋潭、皎然月洁、湱然山涛、幽然谷应,将歌词中那份缠绵伤感幽怨表达得淋漓尽致,真真令人心骨俱冷,体气欲仙。
音有幽度,始称琴品。品系乎人,幽繇于内。故高雅之士,动操便有幽韵。洵知幽之在指,无论缓急,悉能安闲自如,风度盎溢,纤尘无染。足觇潇洒胸次,指下自然写出一段风情,所谓得之心,而应之手,听其音而得其人。我痴痴地望着他,复唱着歌词,竟不知是我的唱词在引他,还是他的琴音在领我,那词与律,竟是浑合无迹。他抬眼望着我,与我的目光纠缠在一起,他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他,热如焰,沸如火,将彼此的面目融化在眼底。
这一幕在旁人眼里,是何等绝美的画卷,我幽幽唱出最后一句“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他的琴音,仍在指尖吟逗,宛然深山邃谷,风声簌簌,渐入渊微,若非亲耳听闻,我绝不会想到竟然有幸能在这红尘俗世有听到如此清远高洁的仙音。
最后一声琴音悠远地消逝,凤歌优雅地将手从琴上收回。眼中的火却越燃越炽,将我痴痴的表情尽收眼底,凤歌唇角微微上扬,又浮出个顽皮跳达的笑意,轻叹道:“这世上若没有人懂得珍惜爱护雪儿,便由我来爱你,可好?”
虽然由于背景限制,该文并没有摆脱“物化女性”的指责,但是以古人眼中“低贱”的青楼女子来引领风潮,体现出对男人“性消费”行为的反制思维。“一切皆为商品,我们可以消费一切”,在这样的消费主义逻辑中,这部小说情节设置在某种程度上迎合了中国当代消费主义文化语境中的所需要的文化特色,“性商品”也具有了“新型”的审美特征。
此外,由于《绾青丝》极力树立了一种将青楼女子看做职业化的“工作态度”,也造就了一种不含贬低地正常而平等看待风尘女子的思维方式,青楼也逐渐成为穿越小说中“必去一游”的场景。甚至也可以说,《绾青丝》是很多女性网络小说读者重新审视“性与人生”这一大哲学命题的开始。